6月14日訊:在法國,馬克龍的從政經(jīng)驗并不豐富。他在上個月剛剛就任法國總統(tǒng),而這是他第一次在選舉中獲勝。此外,默克爾自2005年以來,一直擔任德國總理,由此也成為了歐洲執(zhí)政時間最長的政府領導人。當然,作為議員,她的政治生涯早在1991年就開始了。英國首相特蕾莎·梅,法國總統(tǒng)埃曼努爾·馬克龍和德國總理默克爾在很多方面差異不小。去年,英國公投決定退歐后,梅出人意料地接替了因此辭職的前首相卡梅倫。
但這三位歐洲領導人也有共同點。比如,他們在民選政府中所處的強勢地位。更重要的是,他們正嘗試建立一種新型政治模式,以填補傳統(tǒng)政黨影響力式微后留下的空白。這種新型政治模式建立在一種支持全球化的中間派民粹主義之上。中間派民粹主義主張對本國階層的保護,充斥著愛國主義激情。當然,這種新型政治模式是高度個人化的。梅,曾在英國退歐公投中表現(xiàn)得野心勃勃。默克爾,也成為了處于變革中的基民盟的關鍵領袖。而馬克龍,索性自立新黨派,橫掃法國大選。
這種獨特的政治變革在潛移默化中發(fā)生,遠遠出乎傳統(tǒng)政治評論員的意料。后者總是錯誤地看待傳統(tǒng)政黨的劣勢,尤其認為中左翼的崛起是對民主的根本威脅。而近些年來,在幾乎每個主要工業(yè)國家都悄然崛起的右翼與狹隘的民粹主義,加劇了這種認知。
但是,右翼民粹主義的浪潮正越走越遠。事實證明,右翼民粹主義的局限性遠比預想的多。在大洋彼岸的美國,盡管特朗普最終勝選美國總統(tǒng),但歐洲卻對此沒多大興趣,鮮有右翼民粹主義在歐洲國家的選舉中占據(jù)上風。事實上,以荷蘭自由黨領導人基爾特·威爾德斯與法國國民陣線領導人勒龐為代表的極右翼分子,在所在國家大選中獲得的選票明顯少于預期。這就證明了,盡管歐洲已厭倦了傳統(tǒng)的政治模式,但對于政治極端主義并不熱衷。大多數(shù)發(fā)達國家在20世紀下半葉都涌現(xiàn)出了一種穩(wěn)定的政治模式:在中右翼與中左翼政黨間搖擺。政黨間的競爭盡管激烈,但都不愿意走向極端,而是向中間派靠攏。比如,這些黨派的稅收政策或多或少都涉及再分配,而不是在某個大方向上更為激進。
然而,20世紀90年代以來,在全球化與選民對失業(yè)以及外來廉價勞動力的擔憂下,這股趨向中間的力量不斷受到約束。為了應對更進一步的經(jīng)濟開放,中左翼政黨以在社會問題上更為開放,自由的姿態(tài),響應全球化。但是,英國新工黨對傳統(tǒng)社會民主的模式改進,對于中左翼政黨的傳統(tǒng)核心選民并無多大吸引力。因此,新工黨開始找尋這一核心群體的替代者,就好像一些中右翼黨派的做法。不過,顯而易見的是,不斷嘗試的新工黨并沒有遵循激進的變革路徑。畢竟,一種溫和的新型政治模式才會被不斷仿效。
這種新型的中間派政治模式也糅合了超級全球化出現(xiàn)前的要素。事實上,就好像梅,默克爾,馬克龍對于各自國家政治模式的重塑,他們也牢牢遵循各自國家的傳統(tǒng)。梅領導下的保守黨拒絕了諸如不受限制的自由市場,個人主義至上等極端的經(jīng)濟自由主義,而是找回了傳統(tǒng)的英國主導模式。她對于醫(yī)療體系改革,削減高管薪資的承諾,以及提供更多福利住房的建議,都似曾相識,甚至可以說是老調(diào)重彈。馬克龍則代表了另一種傳統(tǒng)。這種傳統(tǒng)深植于法國的國家精神中,卻在歷任總統(tǒng)中缺失。比如,他發(fā)誓將通過高質(zhì)量的工業(yè)學校以及重要基礎設施項目的建設,將法國打造成一個現(xiàn)代化,充滿活力的國家。這是馬克龍對法國傳統(tǒng)精神的遵循。與他志趣相投的一位法國前總統(tǒng)是德斯坦。德斯坦不愿標榜自己是戴高樂主義的追隨者,而是努力將自己塑造成為一位與時俱進的現(xiàn)代化先驅(qū)。
在默克爾的身上,也能找到典型的德國方式:她始終強調(diào),實踐遠勝于教條。在她身上,能看到與德斯坦處于同一時代的德國前總理,社民黨人赫爾穆特·施密特的影子。施密特同樣強調(diào)管理與能力的重要性。事實上,對個人能力的強調(diào)已成為歐洲這種新型政治模式的關鍵要素。梅,已被塑造成英國國內(nèi)唯一有能力與其他國家進行退歐談判的領導人。馬克龍,則被認為特別適合與德國以及歐盟打交道。而默克爾對德國與歐洲的駕馭已毋庸證明。
事實是,顛覆歐洲三國的新型政治模式,依舊十分脆弱。它缺乏制度上的保障。作為一個傳統(tǒng)政黨,可能無法找尋到合適的英雄主義式領袖。而且,考慮到政黨議程的復雜性與較高的期望,這些領導人也可能難以駕馭。但是,梅,馬克龍與默克爾當前所面對的挑戰(zhàn),對于即便是最優(yōu)秀的歐洲領導人而言,依舊困難重重。梅的當務之急便是英國繁冗的退歐談判,對于法德而言,這是歐元區(qū)與歐盟停滯不前的改革。英國真正脫離歐盟的那一天,或許對于法德加深合作是催化劑,但對于法德如何進一步帶領歐盟前進,仍然毫無助益。如今,歐洲政治中心充斥著滿滿的自信,但假以時日,也可能突然發(fā)現(xiàn),這股自信太過不切實際,太過蒼白無力。